一个寒门学子的前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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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清明回老家，听到了一个无比意外的消息：金强的女儿已经被保送浙江大学。

如此看来，她就是我村几十年来书读得最好的孩子了。

我们村总共七八十户人家，自1977年恢复高考后，通过读书走出大山的不超过30人，这是包括了中专、大专、本科所有人的数字。

村里人的观念，考出去就是好，至于是不是名校，没啥概念的。

事实是以前也从没人考上过什么名校，211高校都没有，更不要说985高校了。

当然，说无比意外，不仅指村里某个孩子考上了浙江大学这样的名校，关键还是这个孩子特殊的家庭。

大多数村里人提起金强，语气和表情里总免不了带着些许的鄙夷与不屑。

首先是金强家里一直很穷，几十年来稳居村倒数前几名的穷；其次，金强本人的智商有些叫人着急，干农活么也还缺少蛮力和韧劲。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小伙子，四乡八里有哪个姑娘愿意嫁呢？

因此，就一直单到了三十郎当的年纪，最后，他父母下狠心凑了几万元钱，去贵州买了个姑娘回来才结束单身。

这姑娘嫁过来后，也不与隔壁邻舍交往，几乎终日躲在自家楼上，据她婆婆说是在楼上穿羽毛球拍挣钱。

这时候就有人闲话了：这姑娘的头脑是不是和金强刚好成一双啊？

我当时的想法是正好和村里人相反：这姑娘应该很聪明也很自尊。

多数农村人确实比较淳朴，但是农村长舌妇真的不少。

她嫁了这样的一个老公和家庭，自己又是这样的一个来历，正好是长舌妇们热衷欺辱嘲笑的对象，减少交往反而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持些自尊，再说，努力赚钱才是改变家庭处境的正道。

几年后，金强就先后有了女儿和儿子。

但是，日子还是无比苦涩又看不到希望，即使儿女成双，金强老婆也还是不愿安心跟着他过日子，几次逃回贵州不肯回来，如此折腾几年，最后总算安耽呆着了。

后来，我父母搬到城里住了，也就慢慢地没有了他们家的消息。

贰

就这么一个几乎看不到希望的家庭，忽然女儿被保送了浙江大学，真是羡煞旁人又惊落不少人的眼珠。

保送浙大的要求还是相当高的，怎么着也得有个学科竞赛的省第一。我们城里的许多孩子天天送这个班那个班的，更不要说一对一的小课，一堂课课时费就数百上千，又有几个能上得了浙大？

就这孩子的家庭条件，父母能供她继续上学就不错了，课外辅导之类的花费，不存在的。

可是，这孩子硬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从我们当地落后的乡村小学、初中起步，先中考一举考进富阳中学——我们县最好的中学，在浙江也是小有名气的。然后，高考直接保送进了无数莘莘学子梦寐以求的浙江大学。

对于那些努力改变自己困境的寒门学子，我心里总是有一些特别的情感：感动、怜惜、赞赏、希冀、担忧……

叁

社会对于寒门学子，似乎并不太友善，特别是近年来，“寒门难出贵子”的论调甚嚣尘上。更有甚者，几个月前公众号大咖咪蒙旗下的“才华有限青年”更是炮制了一篇充满恶意的《一个出身寒门的状元之死》。

据说，“状元之死”发布只一天，阅读量就超了百万，因为其强烈的不良社会反响和非虚构写作杜撰等问题，该文一日后被封，“才华有限青年”也被处以封号60天的处罚。

我一向对咪蒙的三观不敢苟同，对她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博眼球笔法也甚是厌恶，因此，“状元之死”事件纷纷扬扬的时候，我连了解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只看到了某些网站的推送标题。

今日写这篇文章，想到了某些人对寒门学子的恶意，才又想起了“状元之死”，虽然原文已经封了，但是相关的评论文章不少，看了几篇，就了解了个大概。

原来，“才华有限青年”这篇“状元之死”不仅恶意、杜撰，而且还是严重的抄袭——抄袭于方方的小说《涂自强的个人悲伤》。

《涂自强的个人悲伤》发表于2013年，故事梗概如下：

山沟里的涂自强是家乡第一个考上大学的贫寒农家子弟，带着村民们盼他“当大官”光宗耀祖的殷切期望，带着乡亲们用零钱拼凑起来的部分学费，他一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徒步打工来到武汉读书。

大学四年，涂自强勤工俭学、发奋读书，过的是穷人家孩子常有的单色调大学生活。

正在涂自强拼命苦读准备考研的时候，家乡传来噩耗：因为家里上面“没人”，祖坟在修路时遭破坏，父亲气急而亡；又因老屋被暴雪压塌，屋毁受伤的母亲急需照料。

涂自强无奈放弃考研，将母亲接到武汉同住，面对毕业即失业的窘境，他四处奔走打工，艰难度日，过着典型的“蚁族”生活。

由于母亲无法适应城市生活，涂自强的生活、工作、情感全线灰黑，终于涂自强积劳成疾患了肺癌。

最后涂自强通过善意的谎言把母亲安顿于寺庙了却余生，然后自己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方方是湖北作协主席，也算是个主流作家，前几年有多部反映底层人的生活现状和生存挣扎的作品问世，其中《万箭穿心》还被改编成了同名电影。

但是，《涂自强的个人悲伤》这篇小说，在我看来实在不是一篇好小说，看了以后只让人觉得胸闷心塞不已，压抑到透不过气来。

记得当时看了三遍，心中仍一直难以释怀，虽然题为“涂自强的个人悲伤”，但作者表达的实是整个社会的大悲哀，行文以涂自强考上大学的意气风发起篇，以涂自强在满目黑暗的世界中结束生命而告终，文章没有让人看到一点点的希望和光明。

显然，“状元之死”的创意完全抄袭于《涂自强的个人悲伤》，所不同的是把主角的名字改成了周有择，把主角得的肿瘤由肺癌改成了胃癌。当然，为了博眼球，“才华有限青年”添加了更多的矛盾冲突和跌宕起伏，又贴上“非虚构写作”的标签以赚取大众的同情心，果然，日阅读量过百万。

肆

文章之所以能日阅读量过百万，说明它表达的观点确有一定的市场，那么这市场来自哪里呢？乐于宣扬传播此类观点的人主要是哪些人呢？应该主要有以下几类人：

首先，自己过得不如意，又不自找原因，总想把自己生活不如意的责任归咎于社会的人。这类人最爱混肴视听，唯恐天下不乱。

其次，自己不努力却总想获得比他人更多又缺乏不劳而获途径的人。这类人满怀嫉妒之心、见不得他人的好。

第三，那些自以为拥有一些优势就自以为占据了有利高点的人。这类人只希望“江山永固，福泽子孙”，所以阶层固化是他们喜闻乐见的天籁梵音。有些人，哪怕他的优势几近于无，也不影响他心理上的沾沾自喜。

第四，很多想急于求成又找不到捷径的人。他们内心浮躁，工作努力学习认真，但是人生的成功不可能一蹴而就，因为不能在短时间内见到成效，他们容易牢骚满腹，对成功人士特别是富二代、官二代等产生各种不善意的揣测。

伍

俗话说，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人生从来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

太多的人梦想着人生逆袭，但是人生逆袭不是一句话、一个奇思妙想就能实现的。人生的成功不可能如公号文中哗众取宠的各类逆袭文章说得那么轻巧，所谓逆袭都是老老实实一步一个脚印艰苦跋涉的日积月累。

对于某些寒门学子的不幸遭遇，作为个体，他们确实非常值得我们同情，但是完全没必要把偶发事件上升到生活必然性的高度。

事实上，即使状元真的死了也不是什么火星撞木星般的稀罕事件，历史上点了状元后几年内死去的幸又不幸的人有不少。

据统计，唐宋明清四代的状元人数总共460人，其中5年内死于疾病和意外的就有14人。

还有一个叫焦蹈的，是北宋元丰年间的状元，考上状元六天后便撒手人寰，不过史书没有记载他的死因。

生老病死不受任何人的意志掌控，各种各样的疾病会随机降临于任何一个人。

恶性肿瘤这样的恶病也从来不分年龄、性别、出身、学历、职业、贫富而挑人欺负，肿瘤医院的医生护士得肿瘤的也不在少数。（这个观点经得起各大肿瘤医院数据的查证）

那些一再把寒门学子与恶性肿瘤挂钩以期达到控诉社会目的各路媒体人，若不是别有用心，必是愚昧无知。

说到寒门，中国十几亿人，有多少人不是出生寒门？追根究底，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腿上的田泥都还没洗净的农民子弟，没有读书高考这条路，如今的大多数中产有多少人能逃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再说，什么是寒门？在马云、王健林眼里，我们芸芸众生有几个不是寒门？你还在为自己的那一点微乎其微的优势沾沾自喜吗？醒醒吧，我们都是某种意义上的寒门。关于寒门的概念和数据可参阅文末链接文章出生草根，我们选择逆流而上

陆

让我们来设想一下寒门学子金强女儿的未来人生：

大学毕业后，无论是否读硕、读博，最终都要面对就业，由于没有门路背景，找工作可能会费点周折，但是，以她浙大名校毕业的背景，最终应该能找到一个不太差的工作。不管怎么样，比那些垃圾学校毕业赖在家里啃老的所谓非寒门学子要强多了。

接下去，她要面临婚恋、买房。关于婚恋，最差也能找一个和自己一样原生家庭一穷二白的寒门学子结婚吧？

然而，两个年轻人有手有脚有知识，怕啥？凑首付、还房贷的压力肯定是免不了的，但是，生活充满着一步步向好的憧憬与希望，也就算不上多苦了。

当然，人在江湖，升职加薪的尔虞我诈无处不在，由于没啥背景，遭排挤受挫折在所难免，但她终究会在一条曲折向上的道路上行走，中间可能歪路、坎坷、挫折不断，但总体上不会脱离螺旋式上升、波浪式前进的轨道，最终她必定会跨越父母辈的原有阶层，实现家族发展一代更比一代强的梦想。

有人说，人生就像心电图，一帆风顺，说明你挂了。这话真是幽默又贴切。

人生在世，在风霜雨雪中探索前行，历经痛苦与磨难，本也是生活应有的意义之一。

前两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在其孩子毕业典礼上的演讲“我祝你不幸”风靡全球，摘抄几句如下：

“祝愿你们遭遇不公、不幸、孤独、被忽视、背叛”；

“不祝你前程似锦，唯愿你一路坎坷”……

这些貌似无情的祝愿，实是约翰·罗伯茨阅尽人世沧桑后送出的最真诚的祝愿：不经历风雨，无以见彩虹。

人生在世，上上下下，起落沉浮是常态，谁都没有永远稳居人生与社会巅峰的自信与能力，首富不也年年换人吗？

事实也是，古今中外，不同阶层的人上下流动是不可抗拒的社会规律，也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社会现实。

人生不易，生活需要希望。那些鼓吹读书无用论、文凭无用论、寒门难出贵子论、阶层固化论的喧嚣可以休矣。

你是不是正在为自己学习、工作的进步和生活的改善努力打拼？你是不是正在为提高孩子的成绩苦恼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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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图片来自网络，特此致谢。

作者简介：

江南壹柳：年过不惑，业无所成；闲着无聊，写着消遣；没啥高见，请多谅解。凡所过往，皆为序章；凡所我遇，皆为恩赐；凡所未来，皆为希望。愿你我都成为更好的自己，与朋友共勉。